铁轨上的青春不知不觉，面前出现一条铁轨。
已是秋季，湛蓝色的天空中，还没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头顶。黑如潭水的铁轨陪着太阳一同发光，倏地刺痛我的眼睛，心弦的某一处仿佛拨起一丝波澜不惊的忧伤，我停留在那里，感受着这二手的阳光。
远处，一个黑点越来越大，伴着有节奏的打击乐，心也似乎是放在鼓面上的黄豆，跳得越来越高，越来越快。渐渐地却在时间的震动中荒凉。
“矿泉水、方便面、冰棍、面包！”一个油腻十足的女人推着货车笨拙地通过狭窄的过道。“嘎吱嘎吱”的货车轮子声和人们因此被打破好梦而怨恨的磨牙交织在一起，终于被一声火车嘶鸣所淹没。
“儿子，吃雪糕吗？”一中年男人站起身，拍打着裤袋，在找他的钱包。十八九岁的男孩将视线从窗外的玉米地转移到车厢，摇摇头。男人挪了挪行李，坐下继续着他的闭目养神。
突然大腿一阵酥麻，男孩费力地拽出了新买的手机。
“三哥，去哪儿玩了？”男孩堵着耳朵：“明子啊？你大点儿声，我这儿吵！你有什么事儿？”
“啊！二哥明天坐东，找咱们哥们几个过去喝一顿！能回来吗？”中年男人微微睁开眼睛，斜了一眼行李，又继续睡去。
“嗯……恐怕不行啦！”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“我不复读了，就上这个大学了！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“没事儿！酒我替你喝了！”
挂断电话，男孩心中一阵发紧。
这时，火车变轨了。
我已不满足于视觉的二手温暖，缓缓俯下身，一只手温情地摸到铁轨上，温度正好，那感觉就像儿时妈妈在阳光下晒的热水，跳进温和的水中，一玩就是一下午，直到手指被泡得发白，皱得不像样子。那些带着浓厚色彩的曾经，在我的记忆里渐渐褪色，如今却只剩下单调的黑白。
“爸，我去趟厕所。”男孩站起身，感觉眼前一黑，可能是坐了太久了。“去吧！把你的包给我，别丢了！”
狭长的过道，男孩走得跌跌撞撞，挤过满是焦油，尼古丁的吸烟室，他把自己关在了厕所里，抑制不住的泪水，终于在这狭小封闭的空间中肆无忌惮地喷涌。此刻，全部呈现在这个男孩的眼前的是母亲心酸的泪水，父亲失望的眼神，邻里身后的指指点点……压抑许久的悲伤从四周如潮水般汹涌而来。
背靠着门，双腿不自觉地软下去，身体缓缓地向下方滑落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，头重重地靠在门板上，仰望着，白色的天花板。一片迷茫，混浊，黯然……
我仰望着，平躺在温暖的铁轨上，眼前的白云朵朵，让我期盼着，仿佛伸出手就能触摸到，想到了小学作文中一个俗套的比喻，“白云好像一团棉花糖，”我正在享受着它的甜蜜。脑边的一个不知名的昆虫“嗡嗡”地叫，把我拉回了现实，让我意识到我正是在何处欣赏这段美好。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，但是却其乐无穷。感觉就像第一次去游戏厅的那种欣喜与忐忑。
门外的拳头重重地叩击着，不耐烦地催促。男孩的电话又响了，看着手机上那再熟悉不过的号码，他变得不知所措，赶紧抽干了鼻涕，抹去了满脸的泪痕。
“亲爱的，我会想你的！”女友的声音很甜美，甜得让人心痛。“我……也会想你！”刚刚抽干的鼻涕伴着泪水又淌了回来。电话两边沉静了，这是两年半以来两个人的通话从未出现过的情况。
“嗯……”终于，女友打破了宁静“你恨我吗？是我耽误了你……”
男孩拼力的摇头，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，泪水又一次喷涌而出，好像胸口被一口气压着，他用拳头发狂似地拍着自己的胸口，想要说出他想说的话，但是不能。这时，手机自动关机了。
后背一阵阵可爱的抖动，鹅卵石在我身边起舞，小昆虫不紧不慢地飞离，这是属于一个孩童的世界，要发现这样纯净的场景，需要无拘无束的心灵，我闭上眼睛，享受着反璞归真的喜悦。真想就这样一直美下去……
还在叩门，越敲越凶。男孩坐在地上，紧握着手机，“敲个屁？”气冲冲地拽开门，中年男子站在门口，冷冷地说：“我下一站下车，你妈住院了！”
又是一声汽笛，这次好像特殊的长。
世界恢复了平静。抖动停止了，鹅卵石休息了，小昆虫也没了踪影。这时天空的蓝色，竟带着一点苍白，就如我的青春一般，无知而又狂妄。面对青春的抉择，没有谁出错，想要看见未来的方向，却终究不得其所。青春声势浩大地走过，又留下了什么？
远去的列车上传来低低的，沙哑的声音“爸，我想回家！”
远处的黑点，伴着喧嚣，变小变白……
九台一中三年一班 王紫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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